2020年7月10日、7月13日,上百名员工及供应商冒着疫情风险在星星精密科技(东莞)有限公司(简称“东莞星星”)工厂内连续发起两次集体追债行动,追讨被拖欠数月的薪水及工程款。
东莞星星起初名为“东莞劲胜通讯科技有限公司”,隶属于上市公司劲胜股份,主要为三星、华为、OPPO等公司提供以手机后盖为主的精密结构件。
2019年8月28日,上市公司星星科技与劲胜股份签署股权转让协议,以4590万元收购了劲胜股份旗下东莞劲胜通讯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劲胜通讯’)51%的股权,接收了东莞星星的业务、资产及上千名员工,收购之后,劲胜通讯成为星星科技控股公司,更名为星星精密科技(东莞)有限公司。
2019年底,东莞星星开始大规模拖欠供应商货款,进入2020年东莞星星又出现拖欠员工工资、裁员赔偿金的情况。目前,东莞星星供应商、员工已自建维权微信群,组织维权行动,追讨近亿元的薪水、赔偿金、货款。
千万赔偿金打折拖欠
两次讨薪、追款行动并未达到理想中的效果。7月13日,维权队伍在集合不久之后就迅速被有关部门疏散。下午,东莞市劳动局介入员工维权事宜,现场征集离职员工的相关信息,并组织填写了法律援助申请表,计划为员工启动劳动仲裁。
东莞星星虽然也有人员出席,但负责人并未出现,也未向员工做出承诺。大部分员工认为“劳动仲裁耗时太长,即使仲裁了公司也不会给钱”,“组织维权行动才能引起政府重视,督促政府出面解决问题”。
根据资深员工向集微网提供了劳动合同及解除劳动合同协议。根据员工介绍:“2020年3月开始,公司与大家谈话进行裁员。实际要支付的赔偿金肯定有2000万元以上,但公司不愿意足额支付赔偿金。所以让强迫大家接受五折或者六折的赔偿金,如果不同意,就直接给‘放长假’。”
多名员工出示的“休假告知函”显示,2020年4月20日,东莞星星对不接受“赔偿金打折”的员工强制休假,除休假第一个月正常支付工资之外,此后按照东莞市最低工资80%的标准支付生活费。
“被休假”员工大多工龄较长,一旦赔偿金打折,至少损失10万元以上。而接受打折的员工,也未能收到承诺的金额。“3月份签协议的,只付了70%,3月之后再签的,一分钱都没给。”在2019年尚有1800名员工的东莞星星,目前员工数量不足400人,大部分在职员工处于“被休假”状态,正常工作的只有100人左右。
至集微网截稿之日,员工维权群人数已达272人,其中145人向集微网反馈了拖欠赔偿金的情况,折后拖欠金额共计303万元。
供应商起诉追讨亿元货款
相比于2020年才开始出现的欠薪问题,供应商的货款拖欠则可以追溯数年之久。
“从最初的劲胜通讯到现在的星星,拖欠供应商货款的形式如出一辙。”一位深圳供应商负责人周先生向集微网介绍,“劲胜通讯时代,他们以‘三星供应商’、‘华为供应商’、‘上市公司’这些名义跟我们做生意,让供应商垫付货款。”
因有上市公司品牌以及三星、华为供应商资格背书,供应商认为垫付货款风险可控。“三星、华为按照合同给劲胜付款,但劲胜拿到货款之后就转投到资本市场,供应商货款就拖着不付”,周先生介绍:“2017年后,深圳创世纪入主劲胜股份成为劲胜大股东,夏军接任董事长,因不善经营,持续亏损,导致供应商货款拖欠,开出近十亿的商票无法兑现,供应商纷纷停货,起诉。”
根据历年财报,劲胜股份2017、2018年的应付账款及应付票据总额分别为30.1亿元、30.6亿元,主要欠款对象均为劲胜通讯供应商。2017年之后,劲胜股份因拒付款项以及票据支付问题被频繁起诉。根据天眼查公示信息,2017年至今,劲胜股份涉及到180起法律纠纷,大部分为买卖合同纠纷、票据追索、劳动争议纠纷。
据内部员工介绍,2018年,劲胜通讯因内部腐败导致丢失三星业务。“当时是2018年年底,公司高管把一批三星的订单卖到了华强北中饱私囊,然后用一批库存的不良品抵充三星订单,直接导致丢失三星订单。”劲胜股份在年度报告中称三星订单流失系因三星工厂向海外转移的原因,同时,劲胜股份称将转型,“未来不再从事消费电子精密结构件的生产制造”。
其后,在劲胜股份决定退出结构件市场之后,劲胜通讯被出售给常州诚镓,后又转移至星星科技。劲胜股份承接劲胜通讯债务,以“货款打折”、“设备冲抵”等方式试图了结债务,但目前仍未解决纠纷。
周先生介绍:“星星科技想借劲胜股份的华为资质成为华为供应商,于是又借着‘上市公司’、‘国资委’的名头,大规模向供应商赊欠货款,但星星科技几乎不投钱,完全依赖供应商的货款维持运营。”公开资料显示,萍乡市国资委约持有星星科技4.45%的股份。
但由于星星科技并未能通过收购获得华为资质,很快也无心经营东莞星星。失去了华为订单之后,东莞星星几乎丢掉了所有业务,无力支付员工工资以及拖欠的货款。2020年3月至今超过25家公司起诉东莞星星追讨欠款。
经员工、供应商向集微网介绍,“进入7月,星星科技这边的负责人突然就不来公司了”,“而且,还想把东莞星星的设备全拉走”。
幸运的是,星星科技“搬空”东莞星星的想法被及时赶来的员工及供应商阻止,“东莞星星拖欠了上百家供应商的货款,我们熟悉的这十几家小企业,就达到1400多万元货款,大家加起来至少9000多万元欠款”。周先生介绍,“现在向东莞星星要账,他们就直接威胁说‘大不了公司就破产,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需要指出,星星科技多家分公司均出现了类似情况。2020年以来,深圳、珠海分公司员工甚至在“领导留言板”上向广东省领导反映欠薪问题,当地劳动局已介入协调。此外,2020年以来,大量公司因合同纠纷起诉星星科技及其子公司。
根据2020年度一季度财报,星星科技期末现金流及现金等价物为1.17亿元,但从目前来看,这些现金并不足以帮助星星科技偿付各地员工、供应商的欠薪欠款。
来源:集微网 记者:陈宝亮